
收麦子
“田家少闲月,五月人倍忙。”今日重读白居易的《观刈麦》,倒不由得让我想起了自家收麦子的一些景象。
芒种时节,南风刮起,满地的小麦一夜之间穿上了金黄的铠甲,如同凯旋的勇士,一垄垄地整齐站立,就像等待将军来阅兵一样。这时候,父亲就忙起来了。
头天晚上,父亲在月光下搬来了磨刀石,双手摁压住镰刀凑着淋上的冷水“嚓嚓”地磨起来,直到刀锋闪烁出点点星光。
第二天天还没亮,只有东方的启明星眨呀眨的,父亲就已经把我们姊妹三人叫了起来,站在院子里高声说道:“带好镰刀,下地割麦子去啦!”站在地头,父亲指挥我们仨找到自己的麦垄,哥哥六垄,姐姐六垄,我三垄——因为那时我还小,父亲不忍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收割太多。然后,父亲拿着镰刀向前一指:“开镰了,开割了!”我悄悄地问姐姐:“姐,咱爸这个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,在哪儿呢?”“在画册里,《乌龙山剿匪记》,开炮!”
待母亲提着饭菜送到地头时,太阳已经斜斜地挂在东方的树梢上,被割倒的麦子一铺一铺的码放得整整齐齐。父亲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汗水,来不及脱下那湿了又干,干了又湿,泛着一块一块白白的痕迹的上衣,便催促着我们仨拿起篮中的碗筷儿赶紧吃饭。父亲说:“趁现在太阳不强,赶紧割,要不然麦籽儿就该很容易掉出来了。”当太阳将近正南方时,我家四亩多地的麦子已经齐刷刷地码放在地上,金灿灿的,只有麦铺的缝隙里露出的那些嫩绿的玉米苗在微风中一闪一闪的。
中午是没有午休时间的。在吃饭时,父亲就把捆麦子的草绳浸在水里,让它湿透增加韧性。大约两三点时,父亲就架起排子车拉着我们仨向田头走去,母亲待收拾完家里也要快速跟去。在车上我问父亲:“咱去那么早,太热啦!”父亲扭头冲我笑了笑,说:“现在去收麦子正好,麦子已经晒干了,要是晚了,又该返潮了。”“哦!”我当时还是不懂,但看父亲一个劲儿往前走,也就不说话了。
到了地里后,父亲让我在前边撒草绳,他和哥哥、姐姐在后边把麦子一铺一铺地抱到草绳上面,看看三五铺已够草绳捆绑了,便拉起一头轻轻往上一提,用左膝压住麦杆儿中间,伸出右手抓住另一头用力一拉,再用右腿狠狠地一挤,两手迅速地把草绳打了个结,这样就捆好了。不多大会儿,从地的这头往那头看去,一个个的大麦捆儿并排着,犹如两排圆圆的车轮,要带领我们往前去。
等我们把麦子装上车,拉回家卸到麦场里的时候,天已经变暗了,只是西边的地平线上还闪出微黄的光。我早已累得不行了,脱掉汗腥味浓的衣裳就想跑回家洗一洗,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,父亲却叫住了我:“二小啊,回家把塑料布拿来,要防备着晚上下雨啊!”这哪来的雨啊,天上的星星也调皮地眨啊眨的,好像在嘲笑父亲一样:“大晴天,我咋不知道有雨啊!”父亲还是坚持让我拿来了塑料布,把麦子盖了个严严实实。
晚上吃饭时,父亲说:“种地不易,麦子长成更不易,只有一粒一粒的麦籽儿入了粮仓,我们才能叫有收成啊!”随后,父亲又说第二天要打场的事情,可我早已昏昏沉沉、歪歪斜斜,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。
“足蒸暑土气,背灼炎天光。”父亲一生离不开土地,辛勤地耕耘着每一寸土地,种上种子,尽心呵护,看它慢慢地长成幼苗,培土施肥,浇水除草,就待来年结下丰硕的果实,哪怕日晒风吹,挨饿受累,也要抢在雨水前让颗粒归仓。
收麦子,这又是多少勤劳农民的共同心愿啊!
“力尽不知热,但惜夏日长。”父亲,我的父亲,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,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一直在操劳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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